小熊饼干

十一郎 (十六)

       霍不疑在长秋宫养伤,少商自然是知道的。甚至霍不疑住的那间房,就在她寝殿的对面,和三年多以前文帝为了御史台一事杖责他时一样,她在自己房里就能看到宫人医官进进出出地为霍不疑清洗疗伤。但又不完全一样,这回她不会再趁夜深人静时裹着被子偷偷为他送一壶甜汤了。与前任未婚夫共处一宫,少商觉得浑身不舒服,好在皇后之前就吩咐下去,谁也不许议论十一郎与程宫令之事,霍不疑养伤又闭门不出,再加上少商近来有事要忙,所以并未发生如上次宫门口那般尴尬的事。

       梁州牧带着曲泠君回京述职,皇后与曲泠君的母亲是旧识,此次故人之女回宫,皇后自然要在宫中设宴款待,宴席之事全权交给了少商,她这几天就是一直在忙这件事。她已经不再是当年操办皇后寿宴时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娘了,席面如何布置,座次如何安排这些她早已轻车熟路,霍不疑在偏殿听着外面的女孩指挥有度地安排宫人们做这做那,想起了四年前,她来长秋宫聆训,他每日傍晚都来接她回家,女孩总是眼睛亮闪闪地说着今日都学了什么,与皇后娘娘聊了什么,或者累了会跟他抱怨几句“我学这些还不都是因为你”。如今她说话行事已很难再看到当时那个跳脱的小女娘的影子了。

       这些年少商在宫中与各位公主、夫人没少打交道,谁和谁对脾气要挨在一起,谁和谁不对眼不能坐得太近她都一清二楚,宴席上时不时跟那些夫人们闲聊几句有的没的,应付起来也是得心应手。今日与曲泠君故人相见,少商还多喝了些酒,左右今日人多,皇后娘娘也不太拘着她。太久没喝,稍微喝多了些便觉得十分燥热,再加上她如今不大爱在人多的地方待着,毕竟霍不疑归来,都城中的名贵茶余饭后的话题自然少不了他们二人当年的事,或许是她心虚,总觉得那些女人们看她的眼光有点怪怪的。好不容易有了个没人跟她说话的空闲,她连忙借口更衣从宴席上离开。

       更衣梳洗一番,果然觉得整个人都清爽了许多,她不愿立时就回去,便沿着宫廊走到偏殿后的庭院中,在那棵开了花的杏树下面坐着发呆。忽的听到身后有人唤她名字,她呆呆地转过头去,看到是霍不疑站在廊柱下,正笑着望向她。我的阿母呀!忘了这人还在长秋宫养伤了!少商此时头晕乎乎的,不想跟他多作交流,简单行了个礼,扭头便想走,却不防被那人一把拽住,然后又一把扣住她手腕,将她的袖管一直撩到上臂去,那一排浅浅的牙印便露了出来。那是三年前二人噬臂为盟的证据,这些年她到处寻找上好的去疤药,好不容易才消成今日这模样。前些天那骆济通被霍不疑送了一面镜屏当嫁妆,跑到她那里发疯时也是这样干的,想必那姓骆的应是回去告诉他了,说不准还是一番贱嗖嗖的冷嘲热讽:“我说这些年你在西北有事没事总摸你那胳膊作甚,原来是你二人曾噬臂为盟,不过程少商胳膊上的印子已经快没了!”程少商觉得自己的想象十分合理,此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,你们二人的恩怨,牵扯我作甚!

“霍不疑!你又发的什么疯?”

“少商,我有话对你说!”

“日后再说!”

“现在就要说!”

“?总不能在这说吧!”

       长秋宫后院有多处冷僻的宫室,二人拉扯着转过几处宫廊,来到一间无人的偏殿。

     “啊!霍不疑!这就是你所谓的有话说?”偏殿内突然响起程宫令的痛呼,两人进来后话还没说几句,只见那霍不疑突然上前来,拧过她的胳膊,半压着她,掀起衣袖就咬。少商吃痛不过,只能用另一只手回击,攥住那人的头发使劲往后扯,见那人丝毫反应也没,又去胡乱拍打他的肩膀和手臂,甚至去抓他那原本俊美无瑕的面庞。

       二人就这样,竟在长秋宫的荒僻偏殿里扭打起来......

       ......

        好在宫人们此时都在宴席上服侍,不然他二人在偏殿里噼里乒乓的,就是长了十张嘴也说不清。扭打一番,霍不疑脸上挂了彩,程少商悉心养护的指甲全断了,二人筋疲力尽,才冷静下来对坐着。霍不疑给她把碎指甲剔干净,又拿出随身带着的金疮药粉给她敷上。

     “你没跟骆济通定亲是对的,她虽贤名在外,但内里人品却不怎么样,回想刚入宫时,我竟也是被她唬住了。”少商觉得气氛过于尴尬,只能没话找话。

      “骆济通不是个好人,她若与你说了什么,你千万别信。”霍不疑边给她抹着药粉边说道。

       少商一惊,霍不疑既说她不是好人,那她定是做了些什么伤天害理之事。

       霍不疑抬头看了她一眼,继续说道:“她前夫贾七郎的死,与她脱不开干系。还有,我没打算娶她,只是拿她做个幌子,不然我哪能清静地在西北待这三年。”

       也对,少商这几年可没少被提亲,霍不疑作为陛下义子,虽说在西北受罚,可谁看不出来陛下对他的宠爱只增不减,这样的郎婿人选当然也十分抢手啦。“那…那这幌子如今打完了,嫁妆你也送给人家了,你的态度也表明了,你总该让陛下和娘娘给你物色一个贤良淑德的新妇了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霍不疑听了这话也不做声,少商看着他沉静深邃的眼眸,突然明白过来:“怪不得陛下那日打你这么重,你是这辈子都不打算再娶妻了!你疯了?霍家还等着你传继香火呢!”

     “我的确是这样想的,但是今日见到你我就后悔了,少商,四年前我就认定你是我新妇了,现在也不会变的。”

     “你别做梦了!我不会原谅你的,绝对不会!”少商背过脸去咬牙切齿地抹了一把泪。

     “你别这样,陛下那天对我说,西北的风把我的心吹硬了,他让我好好想一想,从前与你在一起的时候是什么样的。少商,你也想一想,你看袁慎时的表情和我们当初在一起时根本不一样,我知道你能感觉的出来,你不要骗自己...”

........

       外面传来一阵嘈杂,是宴席上的各位贵妇,当头的是二公主与三公主,听着谈话间,是来这边的宫室醒酒的,这儿的三面隔扇都能卸下来,吹风赏景最是适宜。殿内二人此时已哭得头脑发昏,听到声音后木木地不知如何是好,说时迟那时快,宫室的门唰地被打开,二人与前来的数人面面相觑,只见霍不疑正单膝跪在程娘子面前,二人皆被泪水糊了一脸,周围地面上东西凌乱,似有打斗过的痕迹。

       诸位妇人齐齐吃了一大惊,还是二公主最先反应过来,上前一步温声对霍不疑说道:“子晟,我们今日饮多了酒,要在这里醒酒。”霍不疑早已挡在程少商前面,听到二公主的话面色才有所缓和。他素来敬重这位皇姐,年少时,诸位公主之中,也就二公主与他的关系最为亲密,二人低声交谈了几句,便见二公主转身对各位夫人说道:“子晟与少商多年未见,是以有话要说,还望今日诸位所见,不会在外生出流言蜚语。”这番话说得温和而又不失威严,在场的人自然知道什么意思,眼前的可是皇帝最宠爱的公主与义子,若是出去乱说,那就意味着是与他二人为敌,于是纷纷打起了哈哈,一个比一个装得糊涂。

......

       当日晚上,长秋宫内。

     “子清你方才说什么?子晟单膝跪地恳求少商原谅?”文帝的下巴都快惊掉了。一旁的越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端来一盘果脯,然后贴着皇后坐下:“子清你快详细说说。”二公主有些心虚地暗想:“子晟,二姊答应你不跟外人说,但是父皇母后母妃不算外人吧!”

     “儿与三妹还有诸位夫人打开殿门时,他二人似是刚刚打斗了一番,哭得满脸是泪,十一郎单腿跪在地上,像是正在恳求少商。儿看见子晟脸上都挂了彩,程娘子的指甲也受了伤...”二公主说了以上这些,只见一旁的母妃眼里都要冒出光来,母后虽有些担心但也听得津津有味,还有她那父皇,嚷着要去看看(笑话)子晟脸上的抓伤,被她好说歹说拖着龙袍袖子给拦了下来。

       殿内三人今日听了二公主的描述,不免都松了口气,文帝:不用担心霍家无人传继香火了。皇后:不用担心竖子因为不娶亲挨打了。越妃:想必过不了多久又能在宫里吃席了。

一些题外话:剧情需要,借用了原著的情节与部分叙述。本章算是过渡章,含文帝量20%。写着玩玩,希望大家看了开心hh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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